里約奧運會上,不僅“洪荒少女”傅園慧火了,拔罐也火了。紐約時報、今日美國報、時代、人物、CNN、福布斯、大眾科學……一大堆美國媒體扎推探討“飛魚”菲爾普斯身上那神秘的一圈圈黑紫印。不關注不知道,一關注嚇一跳。菲爾普斯早在為某體育運動裝備品牌代言的廣告中就曾出現拔罐鏡頭。除了菲爾普斯,還有美國游泳女將庫格林(Natalie Coughlin)、美國體操運動員納道爾(Alex Naddour )等一批美國運動員,選擇拔罐作為訓練比賽恢復的一種手段。

那么,拔罐在美國真有這么火嗎?美國大紐約中醫(yī)針灸學會前會長、針灸師李永明告訴記者,在美國,拔罐治療主要由針灸師提供。美國有3萬到4萬名針灸師,每名針灸師的診所都有拔罐工具,到底有多少美國人拔過罐沒有官方統(tǒng)計數字,但他估計接受針灸治療的患者中有10%至20%接受拔罐治療。此外,2007年一項官方調查顯示,美國成年人中接受過針灸治療的人約占6.8%。因此,這樣推算下來,美國成年人中接受過拔罐治療的在0.7%左右。

對拔罐在里約奧運會引起關注,李永明很高興:“這是好事啊!美國運動員發(fā)現拔罐對他們有益處,不管科學研究怎么樣,他們感到有益處就是有益處,因為他們是一線的使用者。”他認為,中醫(yī)拔罐能增加局部血液循環(huán),增加人體自愈功能,有一定的生理和病理理論基礎,而“科學家的責任是回答這個問題,到底有沒有科學根據。到現在為止沒有太多系統(tǒng)的研究”。

那么,美國政府怎么看待拔罐?李永明說,美國政府對這種民間療法,包括針灸,有時會根據民眾需要,在美國國家補充和替代醫(yī)學研究中心進行一些科學研究,只有療效得到證實,才會推廣。“我覺得這個態(tài)度還是公正的,”他說,“但是對于有損傷性的療法,需要執(zhí)照管理的,就要立法管理,比如針灸,美國現在有46個州有針灸法,但拔罐不造成損傷,現在沒有立法管理。”

也正因為沒有監(jiān)管,在美國電商巨頭亞馬遜的網站上使用拔罐的英文單詞Cupping搜索,便可發(fā)現大量的拔罐工具在線銷售。美國體操運動員納道爾(Alex Naddour)使用的拔罐工具,據說就是他花了15美元在亞馬遜網上買的。按他對《今日美國報》的話說:“那是我今年保持健康的秘訣,它比我在其他任何東西上花的錢都值。”

李永明強調,拔罐不僅中國有,在西方,歷史上也有發(fā)明拔罐。但是在人們的印象中論及拔罐的推廣,是中醫(yī)發(fā)揮的作用最大。西方拔罐療法走偏了,把拔罐與放血療法搞在一起,由于放血療法后來被禁用,西方的拔罐療法也隨之退出歷史舞臺。“一提到拔罐,美國人首先想到的是中醫(yī),而不是古希臘醫(yī)學、古埃及醫(yī)學”。

目前,中醫(yī)在美國被歸入替代醫(yī)學范疇,而替代醫(yī)學被一些科學和醫(yī)學界的知名人士批評為騙術、胡說八道、欺詐、不道德。跟針灸一樣,拔罐的有效性也面臨巨大爭議。盡管有越來越多的運動員,包括菲爾普斯這樣的世界頂級運動員拔過罐,西方醫(yī)學界相當一部分人士的看法是,拔罐是一種安慰劑,純粹是心理作用,只不過效果很強而已。李永明對此并不認同:“說它是安慰劑,沒有科學根據；說它有嚴格的科學效果,也證據不足。基本是臨床經驗,個人體會。科學研究還很不足,希望將來多做一些科學研究。”

無論如何,現代科學是講究證據的,任何一種醫(yī)療方案拿不出可信的證據,最終是要被淘汰出局的。不妨回顧過去一些年做的一些拔罐研究,看看得出了哪些結論。必須指出的是,這些研究的參與人數都比較少,研究結論并沒有得到醫(yī)學界的廣泛認同。

時間最近的一項是今年3月發(fā)表的研究,共有60名頸肩痛患者參加,其中一半人做拔罐,另一半人無任何治療。結果是,與無治療患者相比,拔罐患者報告頸肩痛情況大幅改善。但這項研究的不足是,拔罐組的患者很顯然知道自己在接受治療,因此無法排除安慰劑效應。

2012年,一項包括40名膝關節(jié)炎患者的研究發(fā)現,與沒有接受治療的對照組相比,經過4個月拔罐治療的患者表示疼痛減輕。不過,這種效果同樣也不排除安慰劑作用。

2013年,一項涉及61名慢性頸痛患者的研究比較了拔罐和一種名為漸進肌肉放松的療法。經過4個月的治療,兩組患者都表示疼痛減輕。其研究結論是,兩種方法都有一定減痛效果,但拔罐在減少疼痛感覺上效果更好。

2015年,一項針對75名患者的研究發(fā)現,短期內,拔罐對治療與慢性頸痛和慢性下腰痛有關的疼痛和殘疾可能是有效的。這項研究被美國國家衛(wèi)生研究院官網的拔罐介紹性文章引用。

拔罐分為干罐和濕罐。2015年,還有一項包括75名健康人士的研究發(fā)現,拔濕罐治療改善了他們的睡眠質量,因此該研究建議,有睡眠問題的人可考慮拔濕罐,作為一種輔助療法。

當然,重要的話必須再強調一遍,這些研究的最后都加上了大同小異的一句話:需要更多的樣本、更長的隨訪時間去證實研究結果。

除了這些研究外,還有一些拔罐研究的述評文章,但意見不一。比如,2011年,韓國和英國研究人員的一篇述評說:“拔罐展示的只有鎮(zhèn)痛效果,而且連對這一點,疑慮猶存。”而2012年,受美國國家衛(wèi)生研究院下屬國家補充和替代醫(yī)學研究中心資助的一篇述評寫道:“拔罐在治療帶狀皰疹和特定癥狀方面有潛在的作用。然而,對于治療其他病癥,進一步的嚴格設計的試驗是必要的。”

今年1月,以色列本-古里安大學兩名研究人員的述評認為:“有初步的科學證據顯示,干罐能減輕肌肉骨骼痛。由于拔罐是一種便宜、無創(chuàng)、低風險(如果由受培訓的醫(yī)師實施)的療法,我們相信它應被納入肌肉骨骼藥物的工具庫內。”

美國國家衛(wèi)生研究院是美國政府負責醫(yī)學研究的主要機構,它的立場很受國際醫(yī)學界關注。該機構的官網介紹文章說:“對健康人士而言,當由受過培訓的健康專業(yè)人士拔罐時,總體上是安全的。不過,淤青、疼痛、燒傷、不適和皮膚感染也有可能出現。有潛在健康問題的人不應接受拔罐,因為可能出現更加嚴重的副作用。病患不能因考慮拔罐而推遲常規(guī)治療,或用拔罐取代常規(guī)治療。”

很顯然,菲爾普斯等人在里約奧運會刮起的拔罐熱潮已經吹回了美國。美國軍方的“軍隊衛(wèi)生系統(tǒng)”8月16日的一篇社交媒體文章總結說,拔罐到底有多大效果?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定論。至于治疼痛是不是增加使用拔罐療法,還是先跟您的醫(yī)生談談吧。這篇文章被美國國家衛(wèi)生研究院下屬國家補充和替代醫(yī)學研究中心轉發(fā)。（記者林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