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小奧的爸媽、哥哥在中國的最后一天,今天一早,他們就帶著小奧的遺體、一張器官捐獻榮譽證書、一塊“生命之光”獎?wù)码x開中國,在這個小奧同樣熱愛的國家,他留下了一個肝、兩個腎、一對肺,分別幫助了4位中國人,延長了他們的生命。
22歲的法國小伙子小奧是首位在浙江省捐獻器官的外籍人士,是小奧的父母替兒子做決定捐獻器官的,而這同樣也是他本人的意愿—在法國,生物倫理法規(guī)定,如果生前沒有通過任何形式表達(dá)過拒絕捐獻的意愿,則視為同意死后捐獻器官和組織。
22歲法國小伙旅途出意外
父母替他做了捐獻器官的決定
對于捐獻器官的采訪,小奧的父母并不拒絕,不過對于小奧的名字、學(xué)校、出事的經(jīng)過等,在他們看來屬于個人隱私,并不想透露。
錢報記者通過他護照上的名字,為他取名小奧。小奧是交換生,今年22歲,在讀學(xué)校和發(fā)生意外的地方都不在浙江,在當(dāng)?shù)蒯t(yī)院進行救治后,被送到了醫(yī)療條件更好的杭州。
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小奧是個典型的白人帥哥,從護照上標(biāo)準(zhǔn)的證件照里,能很清楚地看出他棱角分明的五官。
這是一位性格開朗的小伙子,到中國做交換生的事情,就是他主動申請的,原因很簡單,他一直想見識一個更大的世界。
意外發(fā)生在小奧的旅游途中,這場意外讓他在生命中的最后幾天里失去了意識。小奧的媽媽從法國為他帶來最愛的咖啡色襯衫、淺藍(lán)色牛仔褲,至少在走的那一天,一家人把他打扮成心目中最帥的樣子。
省紅十字會協(xié)調(diào)員問他的家人,小奧生前是否表達(dá)過器官捐獻的意愿。他的媽媽說:“我兒子是個善良的人,我們都認(rèn)為器官捐獻是一件好事,我相信他會跟我們有一樣的決定!
捐出一對肺、兩個腎和一個肝臟
父母說捐獻器官在法國很普遍
在大多數(shù)中國人還沉浸在春節(jié)氛圍中的這幾天里,小奧的家人在杭州的一家醫(yī)院陪著他度過了最后的日子,一家人最糾結(jié)的事情,是什么時候進行器官捐獻。
大年初四這一天,小奧在醫(yī)院里已經(jīng)接受了三天治療了,從法國趕來的爸媽和哥哥聯(lián)系上了浙江省紅十字會,他們的要求很明確,要將小奧的器官捐獻出來,“所有的器官都愿意捐獻。”
在小奧的家人看來,捐獻器官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們家族里就有人曾接受過別人捐獻的器官,一直健康地活到現(xiàn)在。
在器官捐獻普遍的歐洲國家里,法國的捐獻率排在前列。每年,每百萬人口中就有23.7位法國人捐出了自己的器官。
盡管浙江省的器官捐獻事業(yè)走在國內(nèi)前列,但是每年的百萬人口捐獻率只有2位,許多終末期器官功能衰竭的患者和他們的家屬,還在急切地盼望捐獻的器官來拯救生命、挽救家庭。
“我們希望能將他送回國,和親人都見上最后一面,再捐獻出器官。”在最初的幾天,小奧的家人提出最多的就是這個心愿。但對于只能靠呼吸機和藥物維持的小奧來說,這一點很難做到,從中國飛往法國的飛機,至少也要十幾個小時,很容易因為路途的顛簸出現(xiàn)危險。
“如果在飛機上心臟停止跳動以后,是不是就沒法捐獻器官了?”小奧的媽媽這樣問省紅十字會人體器官捐獻協(xié)調(diào)員曹燕芳。
沒有一點猶豫,小奧的爸媽就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一對肺、一個心臟、兩個腎、一個肝臟,可幫助多少個人?”小奧的哥哥問曹燕芳。在他們看來,孩子的生命救不回來了,就要多保住小奧的器官。
在這兩天時間里,這家人向曹燕芳重復(fù)詢問了四五遍類似的問題。曹燕芳能明顯感受到,這家人在這段時間里最關(guān)注的焦點,是盡可能讓小奧的器官幫助更多的人。
2月24日晚上,小奧死亡后,捐獻手術(shù)很快進行了。當(dāng)醫(yī)生取出小奧體內(nèi)的一個肝臟、兩個腎臟和一對肺之后,大家向小奧的遺體默哀三分鐘,這是醫(yī)生們對捐獻者最后的尊重。
器官移植已經(jīng)完成
4位中國病人獲得新生
“我們決定器官捐獻后,是否就會在分配網(wǎng)上尋找受者?他們接到匹配的電話一定會很開心的吧!毙W的母親問曹燕芳。
“他們一定很高興,也一定會為捐獻者的家屬失去一位親人感到難過!甭牭竭@個回答,這個法國中年婦女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曹燕芳為這家人送來了一張器官捐獻榮譽證書、一塊“生命之光”獎?wù),小奧的媽媽拿著榮譽證書,緊緊抱在胸前,眼淚一下子流出來了,不過她笑得特別開心!皬膩頉]見過家屬這樣對待榮譽證書!辈苎喾颊f。
小奧的哥哥接過了獎?wù)拢弥形囊蛔忠活D地說:“謝謝,這個很好!薄斑@個很好”這句話,很顯然是獲知有弟弟捐獻證明送來后,臨時學(xué)來的。
小奧的肝臟和兩個腎臟的移植手術(shù),都放在浙大一院進行。肝移植手術(shù)是由浙大一院鄭樹森院士主刀的,當(dāng)晚就移植進了一位50出頭的終末期肝病男性患者體內(nèi)。
腎臟分別移植給了一位30多歲和另一位40多歲的男性尿毒癥患者體內(nèi),手術(shù)由浙大一院陳江華教授主刀,一直進行到了昨天凌晨一點。
小奧的肺通過網(wǎng)絡(luò)配對,被送往無錫市人民醫(yī)院,在那里移植給了另一位患者。
“移植手術(shù)很成功!闭愦笠辉焊我浦仓行闹髦吾t(yī)師屠振華說,受者還在ICU接受密切觀察,目前情況平穩(wěn)。
不過小奧的媽媽并不愿意知道他們的近況,“你們告訴我的,有可能是好消息,也有可能是壞消息,我還是不聽了。”
在兒子真正離開后,這位接近50歲的法國母親再也沒法止住自己的眼淚。
當(dāng)小奧的遺體被推出手術(shù)室后,小奧的朋友像平常那樣對他開著玩笑:“嘿,你的胡子被他們刮干凈了。”小奧的爸爸笑了,媽媽笑了,哥哥也笑了,這大概是平時就愛逗樂全家人的小奧,留給他們最后一個梗了。